云雾仙山

春晓

老家坐落于大尖山半山腰，山巅云雾缭绕，若遇上大晴天，可眺望整个大渔湾海域，当然，最好的景观，还是日出。云雾里的太阳好奇特！太阳套着七彩的大光圈现身雾中，瞬息万变，云雾恋恋不舍地散去，于是，天空清澄澈，山体明丽，暖阳高悬，翻卷涌动的云海，覆盖着最底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云海变得如真如幻，就像是海市蜃楼。假想在这山巅云海间轻舞，恍若尘俗褪尽，飘然而仙。每次上山，我就圆一圆这样的“仙女梦。”

在山上过夜，于金鸡啼鸣中醒来，神清气爽。轻轻移步到阳台前，看云海重现，天更高，山更绿，云雾更贴近灵动，一簇簇白天鹅似的游向我，而我，就那样斜趴在阳台前，双手捧接着一朵朵白云，陶醉，享受，直到云开雾散……

从前的老房在一山坳里，且周遭树林环抱，雾岚时常罩到眉头，能见到的除了雾还是雾。现新居高处，无遮挡物，门口就能看到雾嵌山间、山游雾中的景象。出屋往右，沿公路上行约百步，可见一小片海。出公路往左，小道进入草丛爬坡不过几分钟，至一小山头，屋前抬头可见。依偎着大尖山突兀而生的圆形小山和小村庄一样似母亲山怀中的小儿山。几百平米温馨如茵的小山头绿草坪，头顶天穹，面朝大海，既观村庄全貌，又可欣赏三面远近视野不一的墨绿山体、峰峦叠翠、悬崖峭壁。我喜欢站这里看山看海看天看日月，最看不够的就是似海的云雾了。

一层半透明的雾，像一个有条纹的银白大纱幔，从海平面拉伸到山腰。山是蓝幽幽的绿，雾是亮晶晶的白，底部的物体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很是好看。我从东海面跑到北山面，又从北山面跑到东海面，没察觉到云雾的动静，却发现条纹在变弯变窄，好像有双无形巨手托着大幔东移，北山边的云雾慢慢消失，海面的云雾越来越厚。白雾埋阴壑，丹霞助晓光。这时候云雾中出现了一点红光，红光慢慢变宽变大，一会儿就染红了云雾。无色不备的云雾以一种魔术师的手法在不断的流动变化，蓝、灰、粉、红，从淡到浓，从深到浅。那炫目的色彩中忽然多了一个半透明的晶亮物体，别样的视觉让我眼睛一亮，细瞧，原是晨练的表妹。罩着金光的雾气透明了她的衣裳，也无意泄露了那飘逸曼妙的形体，给绚丽多彩的晨画添上了赏心悦目的一笔，美妙极了。

午后站在小山头，拿起相机，有气息模糊了镜头，放下相机，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小片白云，转瞬之间，白云变灰变大成了飞龙，龙头往前飞钻，飞钻中庞大了身体，倏忽之间覆盖了村庄、山体、海面。回归原处时小山头被团团包围。云雾的步伐没有就此停止，再绕一圈山头也在云雾里，前后不过几十秒。虽然，这时的我眼里能看到的只有我自己，但四周的风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小鸟啁啾声在告诉我，旁边的世界有着怎样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云雾中的我有了种特别的感动，闭眼转圈，再转圈，直转得晕晕乎乎，躺在了绿草坪上。

山上的云雾，很多时候分不出是云还是雾，时而宁静和谐，不经意间变薄变稀，最后澄净的天空一丝不挂，还原了本色。时而动荡奔腾，如万顷波涛卷来，混沌了世界；时而持久用洁白的雪纱飘带轻裹细黏山体，以假象蒙蔽凡眼，让凡人错觉误入仙池。有时从空中下落，有时凭空冒出，有时来自山谷、来自海面。或挂在半空，或笼罩着山尖，或缠绵着山体，或飘浮在山谷海面。有时轻盈如羽衣，有时沉凝如灰铅；有时像羊脂白玉，有时如雪地冰雕……一团团一簇簇，一道道一层层。淡如烟濛似霰，迷离缥缈，变化万端。如果不是经常亲眼目睹，是无法体验、感知那种秒变的神奇和美丽。

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日出日落，不一样的云海天空，构成了老家一道道无与伦比的风韵和美丽。那山那云那雾是我的魂我的梦。我总是经不住那云那雾的召唤，时时飞回山中。我喜欢背着相机在云隙里“御风踏云”而行，更多是身披薄雾手托白云，与乡亲们在山林中淘金，寻觅着毛茸茸的蘑菇、纯色的百合，还有那古书上称之为“仙人余粮”的黄精。

老家云雾中的大尖山，于我而言，无异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