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花中第一流

易木

鹧鸪天·桂花（宋）李清照——

暗淡轻黄体性柔，

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深红色，

自是花中第一流。

秋意渐浓，又下了几场秋雨，朋友见面就说：桂花该开了吧！期盼之情，溢于言表。突然某一天，你路过时，她们会予你扑面而来的幽香——浓淡相宜，味道纯正，随风浮动，浸润心肺，滋养头脑，香香的、润润的、柔柔的，沁人灵魂，养人精神。而且，那热热闹闹绽满一树的小黄花朵，热情地向你摇头晃脑致意呢。

每年这时候，人们都忍不住感叹造物主的神奇：金秋，收获的季节，桂花十里飘香。

桂花花期很短，短则一周，长则十天。稍不留神，花期便过了。于是，打桂花成了不可或缺的“项目”。男人、女人，大人、小孩，手持长长的小木棍或竹竿，轻轻地敲打着树枝，那些黄色的、白色的、金色的花朵在我们眼前纷纷扬扬地飘洒。随着敲打树枝节奏的快慢，纷飞的花朵或多或少、或急或慢，这分明是弥漫的桂花雨啊！桂花雨？真像下雨，好香的雨啊！让我想起“吴刚捧起桂花酒”的诗句和意境来。

捧起桂花，深嗅一鼻子，再嗅一鼻子——秋意浓，桂花香，岂能辜负了好时节？

度娘说，桂花是一味中药，可以化痰、止咳、平脾、暖胃。桂花还是具有多种疗效的纯天然药材。桂枝、桂籽、桂根也可入药。

桂花泡进龙井，就变成桂花龙井茶；泡进普洱，就是桂花普洱茶；在酸梅汤里加入桂花，则成了桂花酸梅汤。好友林君说，他刚自制了两瓶桂花酱——桂花，简直就是美食百搭。桂花泡茶，具有醒脑作用，且茶叶清香唇齿留香，可治疗口腔炎症。药用桂花可健胃化痰生津。而用桂花酿酒，酒色金黄酒香四溢回味绵长。

我没尝过，野鸽子们倒是年年吃了，希望对它们有益。木犀科木犀属的桂花，有金桂、银桂、丹桂、四季桂，而尤以金桂开花最香。

以桂花为料，献一场“桂花宴”也不错。金秋的桂花，算得上是四季里最有存在感的花儿吧。梁实秋在《雅舍谈吃》里谈及栗子时，就连带提到满家弄的桂花：“杭州西湖烟霞岭下翁家山的桂花是出名的，尤其是满家弄，不但桂花特别的香，而且桂花盛时栗子正熟，桂花煮栗子成了路边小店的无上佳品。徐志摩告诉我，每值秋后必去访桂，吃一碗煮栗子，认为是一大享受……”看来，金秋时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顿“桂花宴”。

邻居阿尚叔总是把花朵捋下，做起桂花蜜。每年秋天，他都会用一只敞口大碗，采满满一碗桂花，放微波炉加热一下，既脱水又消毒，然后放玻璃瓶，再倒入蜂蜜，封罐，大功告成。冬天的时候，在家开宴，在温得烫烫的绍兴黄酒里加入一匙桂花蜜，在冬天里将秋天的味道喝到酒酣耳热。母亲在世时，常将桂花和米面掺和在一起，做成香气扑鼻的甜米糕。吃起来香香甜甜，别有风味，谓之“桂花糕”。

还可以借用作家林清玄在《温一壶月光下酒》里面的一句话：“煮雪如果真有其事，别的东西也可以留下，我们可以用一个空瓶把今夜的桂花香装起来，等桂花谢了，秋天过去，再打开瓶盖，细细品尝”……

古往今来，描写、赞美桂花的诗歌数不胜数。唐朝诗人白居易的“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杨万里的“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宋之问的“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等等，都是脍炙人口的桂花诗。在当代的歌曲中，桂花也总是与美好的事物连在一起的，如我们耳熟能详的《八月桂花遍地开》《桂花开放幸福来》等等。

有一年秋天，出差杭州。西湖闻名天下，而湖边桂花树更是景中之景。仅一处“苏园”便有数不清的桂树——大的、小的；高的、矮的；有形的、无形的……不知是桂花沾了西湖的光而身价倍增，还是西湖有了桂花而更加香飘万里？

人闲桂花落。桂花总是用无形的绳子—香气——牵引、吸引、引诱着你我。吃有桂花糕、喝有桂花露、闻有桂花香，桂花虽不起眼但香气四溢。

曾有一副对联，读来颇有意思。上联：桂子山上桂花开，扫桂庭，煮桂酒，迎贵人，贵人醉卧桂中；下联呢，梅雨亭前梅子落，观梅瀑，品梅香，伴美眷，美眷伫立梅潭上。“桂”“贵”谐音，“梅”“美”谐音。

中秋节快到了，掬一捧桂花酒的香醇，人们常常祝生命中的贵人“花好月圆”——此“花”，正是桂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