矾高碎碎念

李瑞玲

翻开时间的手掌，春光信马由缰，都说时间很长，转眼半生已经用光。奔跑的少年，一身晴朗，住进心里的姑娘，悄悄一瞥就已心花怒放。时光深处的柔软，毫无隐藏的分享，多么美好的画面，珍藏在高中三年。

人生中总有某段时光会因一首歌或一段旋律跃然于心，耳畔传来北枫唱的《老同学》，撩拨着我纷乱的思绪。离开矾高二十余载，你是否还记得曾经的同桌，那张用粉笔划着白线的青涩面孔？是否还能认出发黄的照片里不苟言笑的你我他？是否还会怀念校门口那满嘴葱油香的糯米饭？

每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我们终归要长大，上世纪九十年代度过了我的学习生涯。那时候的矾山，人稠物穰，崇文重教，从小学到高中，一应俱全。祖辈们深知肩挑履行、筚路蓝缕的艰辛，更盼下一辈用知识改变命运，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窘境。只要子女能有出息，父母都会竭尽全力，即便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

我是1998级的矾高毕业生，高一高二在矾山中学就读。矾山中学是苍南县最早创办且小有名气的一所集初、高中一体的学校。书香弥漫，桃李芬芳，慕名学子纷纷而来。远到赤溪、龙沙，近到南宋、昌禅。书声琅琅盈四季，莘莘学子盼未来。那时候车马慢，书信远，外地学生常常寄宿学校，本地学生或徒步或自行车，三三两两来回往返。

2000年9月，正当我升高三之际，矾山高级中学从矾山中学析出，迁址到南堡鹤顶山麓，我便赶上第一届的新矾高生荣誉。学校刚落成，基础设施尚未齐全，但环境清新幽静，远尘绝嚣，比较适合读书。校门口108级台阶拾级而上，寓意深远。走好脚下每一步，就是最好的路。

漫漫求学路，悠悠师生情。很多记忆会在时光荏苒或白驹过隙里渐行渐远。但总有那么几个人、几件事，如暗夜中的星斗，闪烁在心间，让人平添几分温暖。

高一高二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陈立疆堂堂正正，大眼睛高鼻梁，一副爱笑的模样。怕只怕那双迷人的电眼，据说当年就是这样勾走师娘。语文老师金瑞阳刚刚分配，热情洋溢，耿直随性，年纪相仿常常打成一片。第一次见到英语老师李求萍，那一口流利的英语，阳光帅气。颇似偶像男星陈龙，十足让女生“boycra⁃zy”，那段时间《真空爱情记录》火得一塌糊涂。

最怕政治老师施正巧，铁面无私的威严，刚正不阿的气势，严肃认真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后来他当上矾山镇第一中学校长，雷厉风行人人皆知。地理老师卢立伟倒是幽默风趣，和蔼可亲，笑嘻嘻，容易接近。至于物理老师刘军，他似乎自带“魔力”总让我云里雾里、扑朔迷离。自此物理学科芭比Q了，所以说高三选文科是有原因的。

架着厚厚镜框的化学老师章华钊俨然一派博士风度，他的眼里H2O才是水。瘦瘦黑黑的生物老师曾云速在台上激情四射、唾沫横飞，台下神游天外困乏一片。博古通今的历史课我们都乐此不疲，历史老师朱文春美丽大方，温柔婉约，是男生们心中的女神模样。万绿丛中一点红实属不易，大家听课也格外用心。

高三分文理科班，校址变了，同学分了，老师也焕然一新了。印象比较深的是眼睛一瞟一瞪暗藏“杀气”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朱伟，他现在已是浙江省特级教师了，集各种殊荣于一身，让人敬佩。还记得当年架着一副眼镜，酷似“小头爸爸”的政治老师朱为军吗？我在照片里看到，他现在还留起了胡子，看起来更有学者风范。地理老师陈培飘高大挺拔、风度翩翩，总让不少女生痴迷，后来他当了矾高的校长，真了不起。还有夹杂着外地口音，让人似懂非懂、又爱又怨的英语老师，刚从外省调入，名字已经记不起。这记忆里有那么多的人，藏在我飞扬的青春，让我想啊想出神。

那些年，我们朝气蓬勃，嬉戏打闹，有过悸动，有过感伤。我们曾在课堂里偷偷传纸条，尴尬又美好；我们曾像一群饿狼一样，迫不及待地跑到食堂抢着烫手的老式铝盒饭；我们曾在低矮简陋的宿舍里谈天说地，喜笑颜开；我们也曾躺在青青的草坪上仰望蓝天，畅想未来。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纯真质朴；没有战场上的硝烟，只有试卷上的奋笔疾书；没有光鲜亮丽，只有不断努力。

毕业以后，天南地北，春去秋来，岁岁又年年。曾经的老师相继调离岗位，阔别二十余年未见。前段时间，有幸得一同学邀请相聚，与几位恩师益友久别重逢，喜不自禁，相谈甚欢。我们从青涩到中年，稀薄的发迹线，已经没了最初的流量，为啥老师还是旧模样？我看历史老师还能做化妆品代言。是青春太过短暂，风一吹就散，还是时光过于蛮横，毫无道理可言？可叹！可叹！

时光在指尖流淌，往事历历在眼前。曾经调皮捣蛋成绩倒数的C同学如今兼收并蓄家成业就；曾经沉默寡言不解风情的S同学如今油腔滑调游刃有余；曾经因家境贫寒而无奈辍学的H同学如今虽衣食无忧但内心深感遗憾；曾经情窦初开眉目传情的Z和L同学如今各自安好双双成家……我们这届同学中，有教师、医生、公务员、企业技术骨干等，各行各业人才济济。笔尖耕耘桃李地，墨水浇开智慧花。老师的谆谆教诲记心中，矾高的熠熠之光耀未来。

早前有所耳闻，矾马桥高中撤并，内心唏嘘不已。如今繁华散尽，人去楼空，只余一声空叹。